眼空中孤月,忽的轻叹口气,一整日的疲惫突得涌上心头。
待得他终于平复了些,他这才慢慢抬了抬眼皮,“哭够了?”
萧笉的面上突得染了些认真,“骆城苦寒,我也舍不得你去那般远的地方。父皇那边,我自会替你言明的。”
红色袍角一闪而过,应就是赌坊的主人。
“皇妹棋艺卓著,为兄甘拜下风。”五皇子落白,颇是自谦道。
齐墨璟垂头,手指抚过那粗糙痕迹,心中波澜微起。
他将手中那些钱财一道儿与了闫勇,“这个亏,你不吃也得吃。”
齐墨璟没有去管那柄弯刀,只是垂眸笑了下,“确然是我不好,没有保护好她。河水那般冰,她最怕冷了。”
“自然。”齐墨璟道,“你识破了这骰子,怕是下回,他们连门都不让你入了。”
“如此,多谢了。”他淡声回道,抬步离开。
“那也不——”颜子川想要说,那也不一定是王族的人恨杜尔勒,达木错那么多子民,哪个不对杜尔勒恨之入骨?!
“你怎么知道……”闫勇瞪大了眼,仍是不敢相信的模样。
“那日,我听到红绮说,是你失手杀了她。”后面的人有些固执,兀自重复道。
“自然不是。”齐墨璟抬了抬头,只见天上明月被乌云遮掩住,失了清亮。他唇角逸出些苦笑来,“只是,她所承受的一切,亦是为了我。”
玉和公主听得萧笉这般调侃,脸上不由得染了些恼,“皇兄!”
“刚刚从楼上下来的那个小厮,腰间挂着王府的通行令牌。”齐墨璟道。
待得出了赌坊的门,杨云洲颇是彬彬有礼得弯了弯身,“我该回去了,素素一个人在家,委实不太放心。”
“知道了。”她唇边的笑又敛了些,“以后他的事,不必报与本公主。”
颜子川身形一震,“谁?!”
身后的人又将弯刀递了递,“不是你杀的她?”
两人正自在对弈,有小宫女自外匆匆而入,“启禀公主,闻人世子又上门造访来了。”
齐墨璟却一把薅住了他的脖领子,“去什么去!这家赌坊是王府的产业,还是闫兄觉得,王爷会把钱吐给你?!”
“我亦不知他是谁,他只是个尚不足十岁的少年,颈间却有一系着红绳儿的吊坠,上面便有个颜字。昔日我在颢京百般打探,都无人知晓这个字的含义。直至,侍墨捡到了这柄腰刀。”
“皇兄谬赞了。你若不让着我,我怕是早便输了。”玉和公主双眼弯弯,显是心情极好。
“想问我为什么知道?”他挑唇笑了下,“你对杜尔勒有太多恨意,而最恨杜尔勒的,除了达木错王族,又会有谁?”
“你——”他的声音有些慌了。
突得,一把弯刀落在了他颈间,“现在才唤她,还有什么用?”
玉和公主眼中带了些水色。她仰起头,“多谢皇兄。我只愿留在颢京,招个驸马,顺带陪陪母妃,这般,也便无甚牵挂了。”
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年,心中藏不住太多事,齐墨璟避开那弯刀,径直站起身,与他对立着。
然而,齐墨璟轻叹一声儿,“你虽眉目深阔,却与一个人极其相似。”
他说出“颜子川”这几个字时,后面的人手抖了下。
不过是寻常风雅客街头雕琢的把戏,闲暇时寻了僻静地杀上几盘棋,权做笑掌天下权的游戏。
“不喜欢。”玉和公主斩钉截铁道。
“那好,”萧笉扬声儿道,“让闻人世子回罢,便与他说,本殿会与他择一王公贵女成亲。”
“听闻他近来屡次三番寻皇妹,皇妹当真不喜欢?”萧笉推了白子,唇角含笑道。
他一边说,一边拿出了那柄精巧的红宝石腰刀。
十几岁的少年,正是要面子的时候。尤其颜子川,总有与齐墨璟一较高下的冲动,这会儿听他云淡风轻般说出“哭够了”几个字,他的身子不自觉得绷了绷。
原以为会招了对方的嘲笑,没成想齐墨璟委实懒得与他玩这等把戏。
他只是斜倚着棋盘,眉眼温和得瞧着那纵横交错的棋格,“我虽不知你与时年是什么关系,但若你们真都是达木错王族,那你怕是得唤我一声儿——姐夫。毕竟,她也算,时年的,姐姐。”
颜子川身形一震,彻底没了言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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